第二十四章 洞口

“砰!”

一声巨响,厨房那扇油漆斑驳挂着个铁锁头的木门,就彻底宣告报废,不止被踹了个大洞还瞬间就平拍到了地上,连那可怜的门框子都在摇摇欲坠地晃动了两下之后,就跟着掉了下来,成了一堆四分五裂的烂木头……

再一次看见董孝麟的一脚神功踹门神技,徐泽真刚刚因为听到“赔钱货”三个字而涌起的愤怒瞬间就烟消云散,直接打了个哆嗦就往后退了两步。

跟过来的那些孩子们也没想到会有这么一出,一看这阵仗立马就往后撤了好远,有几个年纪小的被这暴烈的踹门法吓得当场就哭了起来,躲在大孩子怀里不敢出声,只露出一双小眼睛偷偷地看着扬起的尘土中显得更为可怕的董孝麟。

董孝麟眉头紧皱,瞥了一眼泄气皮球一样又恢复了往日安静沉闷的徐泽真,这才抬脚踩着倒地的门板,走进了厨房里面。

徐泽真担心孩子的安危也赶紧跟上,一进门她就彻底被眼前的景象给惊呆了。

虽说她不管是襁褓中时就被孙婆婆养在燕郊乡下,还是六岁以后回了上海住在村里,日子过得清苦,却也从没见过这么让人恶心的厨房……

满是脏污的灶台上除了几个脏兮兮的笼屉看起来是常用的,其他的锅碗瓢盆早就已经脏的看不出本来的颜色,洗碗池里全是些食物残渣满地都是馊水。最可怕的是,还有几只浑身湿漉漉的老鼠,见有人进来居然不怕,一个个慢悠悠地从笼屉里钻出来,爬到墙角那两个还放着些土豆白薯的大竹筐边直接钻了进去。

徐泽真忍着恶心吸了口气,果然没有闻到一丝鸡腿的味道。这个厨房里甚至连任何炒过菜做过饭的味道都没有,只有浓郁的馊臭味和一点点煮土豆白薯的味道……

她忍不住将拳头捏得咯吱作响,就算不像她这么魔怔一样的爱干净,退一万步讲,这样的环境做出来的东西怎么能吃呢?而且还是让孩子们吃!

董孝麟此刻也是怒火中烧,一脚踢翻了一个刚钻了老鼠的竹筐,抓起灶台上的一口铁锅就要砸出去。

“别!”徐泽真立马出言制止,“孩子们在外面,别、别吓着他们……赶紧找见那个女孩才要紧!”

董孝麟喘着粗气,把铁锅恨恨地扔在灶台上,朝着门口就喊道:“小不点儿们,你们现在全都给我回饭堂去!你们的任务就是盯着那三个王八蛋,绝对不能让他们跑了!听见没有?”

孩子们闻言却都没有动,董孝麟眉头皱得更紧了些,刚要暴吼就见徐泽真温和地开口说道:“放心,你们的小伙伴,我们一定能把她救回来!”

听到他这么说,光头小子沉吟片刻才一脸坚定地说道:“求你们一定要说话算数!”看徐泽真和董孝麟都郑重地点了点头,孩子们这才像是收到了命令的士兵一样,在小光头的带领下往饭堂跑去。

孩子们一走,董孝麟彻底没了顾虑,三两下就把整个厨房翻了个底朝天,却根本没有一丁点水牢的踪迹。

董孝麟的耐心已经彻底消磨没了:“喂,你小子是不是猜错了啊?”

徐泽真此刻也并不轻松,周院长的话绝对是在提醒王老师和李老师两个人解决掉沈燕,水牢的位置最大的可能就是在厨房啊,怎么可能会找不见呢?可如果是在这里的话,这厨房这么小陈设也不多,如果有水牢入口怎么可能找这么久都没有呢?

董孝麟已经接近疯狂,砸碎了一切可以砸碎的东西,现在正拿着根烧火棍到处戳,看能不能找见什么地道入口。他正准备砸烂那砖砌的洗碗池,刚才被他踢翻的竹筐就差点把他绊倒,气得他飞起一脚就把那竹筐又给踢了出去,直接撞在了另一个竹筐上面,差点把那个筐子也给撞翻。

董孝麟冷漠地瞥了一眼那散落一地的烂土豆,继续往洗碗池靠近,可刚等他举起手里的烧火棍,徐泽真就忽然一声惊呼:“那个筐子,看下那个筐子!”

董孝麟赶紧往竹筐的方向看去,却根本没有看到什么破绽。徐泽真却是兴奋不已,瘸着腿一跳一跳地就挪到了竹筐跟前,着急忙慌的把没翻倒的那个竹筐里的土豆和白薯往出拿,好像在找什么东西似的。

董孝麟虽然让她这古怪的行为搞得一头雾水,但还是赶紧凑过来帮忙,一上手就发现了那竹筐的问题——这个看似只是摆在地上的竹筐,底部竟然像是长在地上一样,怎么扯都没法挪动半分!

知道竹筐一定有古怪,董孝麟拍了拍徐泽真的手让她让开,两手各拽住竹筐的两边,一个使力就把那结结实实的竹筐给彻底拆散了架,没了筐子边儿,整个竹筐就只剩下个圆底儿在地上拽不下来。两人拨开那些土豆白薯,这才看到藏在下面的一个碗口大的铁拉环!

“洞口?”董孝麟瞬间就笑起来,“你怎么知道这儿是洞口?”

徐泽真却是一脸沉静,淡淡地说道:“你刚开始踢翻那个筐子的时候居然没有老鼠跑出来,说明下面肯定有老鼠可以藏身的地方。你门都能踹塌了这个筐子却还能不倒,那它就肯定有问题……先别管这些,赶紧弄开这个救人!”

董孝麟闻言赶紧去看那拉环,铁质的拉环看起来有些分量,底下连着个和竹筐底部一样大的木板。那拽不起来的竹筐底,原来是拿十几根钉子死死地钉在木板上,怪不得怎么都拽不动。

如此看来,那水牢的入口应该就是这个被精心隐藏的圆形木板门了。面对这种需要耗费体力还没法保持干净的活儿,徐泽真十分自觉地往后挪了两步,蹲远些等着董孝麟打开洞口。

不管那拉环曾经是用来拉起木板还是转动当作机关,在董孝麟的眼里都是一样的,一脚猛踩下去,木板直接一劈两半,有一半直接就掉了下去,发出一连串磕磕撞撞的声响。

另一半木板门则堪堪卡在洞口上,露出了下面那连着拉环的粗铁链。

董孝麟翻了个白眼,心里已经把那俩禽兽“老师”和那个充大头的周院长祖宗十八代骂了个遍:“这些狗东西能不能别这么折腾人,洞口弄这么小就算了,还不知道搞个台阶,只弄根破铁链子当绳梯啊?”

他瞥了一眼徐泽真,眉头皱得能夹死蚊子:“你这样儿就别下去了,我自己爬下去吧。万一你要是……哎?你干啥!”

他刚打算自己撸起袖子爬铁链,就见刚才还蹲得好远在乖乖围观的徐泽真居然一下子就凑了过来,趴在地上就伸出一只手往洞口里面摸去。

董孝麟正傻眼着,就听见一阵“咔啦咔啦”的机械运转声响起,洞口倒是没什么变化,可那刚才还在墙边看起来很正常的洗碗池却忽然向左侧移了一米多,露出后面的一个大洞来!

“机关?”董孝麟这下算是彻底傻眼了,惊喜地看着满脸淡漠的徐泽真,恨不得直接跟她来个大大的拥抱,“你怎么知道底下不是入口的?”

徐泽真一边从地上爬起来一边皱着眉头拍身上的土,毫不在意地说道:“周院长是拿馊水盆来袭击我的,说明她肯定先去过厨房,那两个老师被咱们在饭堂拖住那么久,周院长肯定是发现苗头不对才先去处理沈燕再来饭堂偷袭我。那两个老师都很瘦,进出倒是没问题,可是以周院长的身形,如果洞口只有筐子底那么小,那她根本就进不去啊!”

“厉害!”董孝麟忍不住给她举了个大拇指,倒是弄得徐泽真立马不好意思地挪开了视线,看向那洞口里露出来的层层台阶。

好在那周院长可能是出来的时候太慌张,地下室的灯都来不及关。两人顺着台阶很快就顺利走到了地下室里。刚走了几步就听到了从底下传来稚嫩的呼救声:“放我出去!求求你,放我出去!……”

听到呼救声中夹杂着明显地呛水声,董孝麟两步就跳下了十几层的台阶,立马朝着孩子的方向跑了过去,徐泽真也顾不上操心那令人作呕地潮湿霉味,加快脚步就追了上去。

尽管已经做好了万全的心理准备,可两人看到孩子所处的境况还是立马就被愤怒彻底笼罩——只见一个双人床大小半人高的水池里,正锁着一个看起来只有六七岁大小的瘦弱女童。

之所以说是锁着,是因为孩子的脖子上拴着个挂着铜锁的项圈;项圈上有一根大人手指粗的铁链,另一头就连在水池底部的一个铁环上。

因为这链子的作用,这孩子不管怎么动,脖子都没办法离水池底部太远,而在水池的四个角,都有一个水龙头在不断往里面灌水。现在水池里的水已经很深,如果再晚一步,这孩子就会被越来越高的水位直接淹死!

孩子还太小,一看到有人立马就激动了起来,可她一扑腾水面的波动就直接呛得她说不出话来,只能一手在鼻子那儿一直抹,想要把水从鼻子里弄出来,一手绝望地继续扑腾,显然是被吓坏了。

“妈的,这些畜生!”董孝麟怒骂一声,立马一个翻身跳进了水里,想要使力把孩子脖子上的铁链从水池底下拽出来。可他刚一下水都还没靠近孩子就发现了问题,水里多了个人,水面一下子就上涨了一些波动也更为严重,孩子的呛水变得更厉害,吓得他赶紧扭头又跳了出来,开始疯狂地用手从水池里往外泼水。

徐泽真此刻也是心慌意乱,但还是逼着自己冷静下来,四下一张望就顾不上自己的腿疼,朝着地下室的一角拼命地跑了过去。

她使出吃奶的力气,把一个暗红色的闸门彻底拧死,往水池里灌水的那四个水龙头总算是停止了工作。董孝麟此刻也找到了水池底部的一个排水口,扳下了排水闸,整个地下室里都响起了一阵水流怪声,水池里的水位瞬间就开始明显地降了下去。

终于可以顺畅的呼吸,已经被吓得丢了魂的孩子贪婪地深吸了一口气就一下子哭了起来:“姐姐、姐姐救我,我要回家、我要姐姐……”

看着孩子还活着,听着那洪亮地哭喊声,董孝麟和徐泽真心里想的是同样一句话:幸好救下了孩子!

解开了孩子身上的锁链,徐泽真尽管爱干净,却还是忍不住把这个名叫沈燕的可怜孩子抱在了怀里:“别怕,没事了……不会再有人伤害你的……”

孩子还在不停地抽泣,听到她这么轻柔的安慰,立马就紧紧地搂住了她的脖子,哭得更加撕心裂肺……

董孝麟看着这温情的场面,发现此刻的徐泽真脸上的表情却一点都不温情,冰山一样波澜不惊就算了还眉头微蹙带着几分阴郁,实在不像是个会哄孩子的。

他忍不住嗤笑了一声,抖着泡了水冻得生疼的脚,骂骂咧咧地从放干了水的池子里跨了出来。等到他看清楚周围的环境,他终于明白为什么徐泽真会是那副表情——这个所谓福利院的地下室,简直就是个人间地狱!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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