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8章 四国宴上

第十八章四国宴(上)

第二天,延国官员得了空便陆续来看看韩珍。

有的是精于为官之道,冲着安王的面子走个过场;有的是看过吴衡后,过来送个顺水人情;有的是喜他为人,确是来探病;有的却是名为探病,实为劝诫。

比如钱大人,官职辈分都高出韩珍许多,竟然也抽空来坐了一会儿。他问了韩珍几句伤势如何,韩珍答了。

然后,他便扯起什么为官者上要为君解忧,下要为百姓谋福,什么年少有为者更要兢兢业业,才不负平生所学云云。

听得韩珍莫名其妙,心道这位钱大人怎么想起给他上励志课了?

等到钱大人话锋一转,说起少年人思虑不周,莽撞任性,一失足成千古恨等等。

韩珍狐疑,钱大人难道对昌王不满,要找个人发泄一下?那也不该找他吧?

等到他话锋再转,说起少年人痴迷美色,虚掷光阴,终至一生蹉跎,空惹父母亲友伤心等等。

韩珍盯着钱老夫子一开一合的嘴皮,还有他抖来抖去的山羊胡子愣了半晌,才回过味来。敢情他是劝他不要对吴国太子痴心妄想,趁早收心,老老实实作好本职工作,不要为了一张脸皮作什么出格的事情,搞得父母亲友面上无光,自己大好前程付之流水。

韩珍唯唯诺诺,一副虚心受教,羞愧难当的模样,终于让他满意而归。

看着钱大人的身影消失在院门外,韩珍长疏一口气,放松身子,向后靠在**。

风曜早就不耐烦了,这时忍不住发火:“我的天!不愧是礼部侍郎,好一篇冠冕堂皇的警世良言!他是个什么东西?竟跑来对别人的私事指手画脚,亏你还有耐心听他罗嗦!要不是你给我使眼色,我早揪起他那撮碍眼的胡子,不把他教训得后悔进这个门,我就不姓风!

哼,我就不信了,他就不喜欢漂亮姑娘俊俏少年?!要不哪来的儿子继承香火?!痴迷美色?他不好色,怎么去年纳了个十八岁的小妾?呸,假道学!”

韩珍不禁莞尔,“我倒觉得这位性子耿直,是个好人。俗话说,良药苦口,忠言逆耳。他明知这样的话容易招人厌恨还来跟我说,可见真将我当作子侄,一心为我好。

你知道实际情况,自然觉得他罗嗦讨厌。可是他却不知底里,误以为我昏了头,说的话算得上苦口婆心了。而且现在形势微妙,当然不能再节外生枝。

呵呵,所以于情于理,我都不该怪他,反该承他情才是。”

风曜听了,不由仔细打量韩珍几眼,揶揄道:“要不是我刚才见你偷着打哈欠,还真要把你当圣人供起来了。”

韩珍脸颊微红,讪笑道:“话虽是好话,可也太多了一点儿。”

风曜取笑了他几句,忽然说道:“你表哥一向关照你。你这次虽然是小伤,但大小官员差不多都来个遍,怎么反倒是他没来坐一下?”

韩珍说:“他是送婚正使,应酬多得很,来不了也是应该的。再说,我也没什么大事情,你不用老守着我,免得别人疑心。要不你去瞧瞧吴衡好些了没?……或者你去打听打听西戎使团和南吴朝廷有什么动静,可别是出了什么岔子才把安王绊住了。”

到了晚上,安王来了,依旧风度翩翩,只是双眉微颦,神色间有掩不住的疲惫。他先问了问韩珍的情况,韩珍说没什么了,又问安王现在形势如何。

安王叹口气说:“西戎使团已经正式向文贤帝递交国书,送上厚礼,祝贺延吴两国将结为秦晋之好。而且同行的还有一位西戎公主,叫拓跋燕,是拓跋朔的堂妹,说是仰慕昭云太子,希望嫁给他作侧妃。”这些事情风曜一早告诉韩珍的了,所以韩珍点头等他继续。

“我今天和那些吴国人西戎人应酬了一天,希望阻止昭云太子娶这个拓跋燕。……只是事情有些难办。自从峡谷关大捷传到吴国朝廷,吴国上下对我们大延的态度就有些微妙的变化,多了些忌惮,少了些随意。不过即便他娶了,应该不会动摇永嘉的正妃地位。恩,刚才接到信,北肖也派来贺婚使,后天就到临川。”

韩珍皱眉,“北肖也来凑热闹?只为贺婚?”

“也许只为贺婚,也许另有目的。到底为什么,恐怕得等他们来了才知道。”

韩珍见安王愁眉不展,连忙轻声告诉他昭云太子已经相信他不是谭盈,多半不会再来找他麻烦。安王到了此时,微颦的眉毛才舒展开来,叮嘱韩珍不可大意,便回去休息了。

第二天,西戎使团也搬入了迎宾馆。不过,韩珍窝在房间里,没去看热闹。这两天,他不用到昭云面前做戏,昭云也没来看过他。韩珍暂且把西戎北肖南吴大延的事情抛在脑后,整天吃饱了睡,睡饱了吃,再不就和风曜下棋聊天,竟是到了临川之后最为轻松适意的两天。

五月十六日晨,永嘉公主身边的太监来报,说公主的一个贴身宫女死在了**。原来,那名宫女是惯常服侍公主晨妆的,可是这一日公主起了,却迟迟不见她来伺候,便命人去催。来人开始见她脸色红润,还以为她沉睡未醒,出声唤她,却不见她应,伸手去推才发现她竟然气绝多时。

安王等人赶忙赶了过去,众人细看那宫女的尸首,皆看不出死因。唯有风曜看后,断定她死于“香梦沉酣”。据他所说,中了这种□□的人先是昏昏欲睡,在睡梦中呼吸渐停,而且死者面色红润,神态安详,宛若酣睡模样,是以得名“香梦沉酣”。只是其味辛辣,容易被人察觉,一般少有人用的。

安王去了公主房中,只见她无心梳洗,披头散发地坐在床头,哭得两眼红肿。安王细问她昨日饮食,公主说,昨天晚膳有一道辣口的菜,她的口味一向清淡,不曾动过。她知道那宫女嗜辣,便将那道菜赏给她用,哪想到……

公主说到这里更是惶惶不安,又哭了起来,直道要回延京去。安王又是安慰又是斥责,终于哄得她安静下来。只是公主本就心情消沉,如今更是疑神疑鬼,草木皆兵。

众人都明白,此举不是真要毒死公主,而是有人要给他们一个下马威呢。

安王苦于没有证据,只得暂时隐忍,对外便说那宫女不守规矩,被他赐死了。另外,细细排查永嘉公主身边的宫女太监。

五月十七日,北肖的贺婚使团到了临川。文贤帝召见了北肖使臣,欣然接受了他们呈上的贺表及礼物。北肖的正使是睿王耶律鹄,北肖王之子,太子耶律鹏之庶兄,是北肖朝廷中一个不容忽视的人物。南吴也安排北肖的贺婚使团住进了迎宾馆。

当晚,安王和拓跋朔分别拜访了耶律鹄,都觉得这人言语豪爽,举止亲切,实则深藏不露。

五月十八日,文贤帝在显德殿设晚宴宴请三国使团。

延国使团中,公主因出嫁前不宜抛头露面,便留在馆中。安王担心她的安全,便令杜翼将军亲自坐镇,严加警戒。其他人员便都去赴宴了,这时韩珍的扭伤已经好全,也跟着去了。

未央宫玄武门前,文官下轿,武官下马。安王昌王并一众官员和随从由几个大太监引领着往显德殿去,竟偏巧在显德殿外的甬道上和拓跋朔等人狭路相逢。

西戎使团人数不多,个个都是虎背熊腰,虬髯褐肤,只有拓跋朔身边一人生得身量娇小些。韩珍仔细一看,却是个浓眉大眼,光彩照人的西戎少女,想来就是那位西戎公主——拓跋燕。

安王和拓跋朔看到对方都略微一愣,随即笑着向对方走去,差个三步便站定寒暄起来。延戎两国官员跟在两人身后都不作声,略微戒备地看着对方。

昌王站在安王旁边,板着脸,不言不语。

那拓跋燕转着一双乌溜溜的大眼睛,好奇地打量着延国众人,韩珍觉得她这样子说不出的灵动可爱,不由微微一笑。

只是那位公主看过一圈之后,就把所有注意力都放在昌王身上,不住地上下打量。昌王被她看得火起,又不好发作,脸色越发难看。

拓跋燕得了个空,插嘴说道:“这位姐姐就是永嘉公主?果然不负“大延第一美人”之称。我一直以为延国人不如我们戎国人身量高,没想到姐姐竟然生得比我还高呢。”

话音一落,众人皆是呆愣当场。

随后西戎官员低声哄笑起来,互相使着眼色,嘲讽的意味颇浓。延国官员面上都是不渝之色。

昌王铁青了脸,恨声问道:“你说谁是姐姐?!”

拓跋燕睁大了眼睛,讶然道:“啊!你竟是个男人?怎么生得比画上的仙女还漂亮?”

拓跋朔见昌王气得暴起青筋,心中十分解气,假意训斥道:“燕儿休得胡言!这位是延国的昌王殿下。”然后转过脸去,对昌王笑道:“小王的皇妹年幼识浅,不知世间还有所谓的男生女相。小王代她赔礼,还请昌王殿下大人有大量,宽恕她莽撞无知。”说罢,笑着拱手为礼。这礼行得极为敷衍草率,名为赔罪,实则挑衅。

昌王果然暴跳如雷,骂道:“你兄妹二人一唱一和,竟敢拿本王取笑!本王今日岂能饶过你们!” 说着便伸手去拔腰间佩剑,却摸了个空,才想起自己的佩剑已经在朱雀门解下了,便扬手就打。

安王赶紧握紧他的手腕,使力要将他的手压下,可是那里比得过昌王的力气。

眼见不好,安王忙说:“六皇弟不是从不打女人吗?难道今天要在吴国的未央宫中破这个例?”

昌王恶狠狠地瞪着拓跋兄妹,嘟囔道:“如果再有一次,本王倒不介意破个例。”

安王压下昌王的手,攥紧他的手腕,眼睛却看着拓跋燕,笑道:“公主殿下可知道我们大延有句俗语,叫做‘人不可貌相’?我六皇弟虽然生得俊美非凡,却是延国军中有名的猛将,初上战场便斩杀贵国两员大将,一战成名。呵呵,小王造次了,那么出名的晓风大战,公主怎会没听过?听说贵国皇上后来下了生擒令,可惜啊,白白折损了许多将士,却成就了‘玉面罗刹’的威名。”

拓跋朔接口道:“当初父皇下生擒令,本是要用昌王殿下生祭我二皇弟,后来大家都说,反正要祭,早祭一刻晚祭一刻也没多大差别,所以父皇又下令不论死活擒来便是。大家去了顾及,昌王殿下立刻就吃了个大苦头。呵呵,可惜自那以后再也没在战场上见到昌王殿下呢。殿下可是怕了?嗯,如此也好,免得刀剑无眼,万一刮花了殿下的漂亮脸蛋,我二皇弟到时见了反要怪我们不小心了。”

此话一落,西戎官员顿时哄笑起来,连连说道大王子虑得极是,否则二王子定要生气。

昌王大怒,立时面目扭曲狰狞,暴喝一声,就要打过来。

宋文赶紧抓住他另一只手,低声劝他,“别中了他的激将之法!”

这时,钱大人咳了一声,捻着他的山羊胡子走上前来,慢悠悠地说道:“大殿下此言差矣。当年,昌王殿下年纪尚轻,性情爽直,哪有贵国的武王老谋深算,一时失误也是情有可原。吾皇圣明,知道昌王殿下勇猛果敢,忠心耿耿,因此维以重任,任命殿下为羽林营都统,卫戍京畿重地。否则,昌王殿下如果重上沙场,贵国的武王也不至于命丧于敝国一个小小的翊麾校尉刀下,呵呵,说出去还能体面一些。”

韩珍站在后边,听着前边唇枪舌剑,气氛紧张,但他清楚安王和宋文的本事,又见到钱大人也上去帮腔,知道自己这边吃不了亏,那就不必凑上去了。他冷眼旁观,早就看到引路的大太监一见情况不妙,就派了一人偷偷往显德殿去了。他估计要不了多久,就会有人来劝架了。

谁知还没等劝架的人从显德殿里走出来,他们身后倒来了个劝架之人。

这边正自夹枪带棍,说得不亦乐乎。只听身后一串朗声长笑,众人皆住了嘴,扭头去看,见几个大太监正引领着北肖使团走了过来,为首的正是北肖睿王——耶律鹄。

韩珍仔细打量这位王爷,他大概二十七八的年纪,五官深邃,身材魁梧,步履矫健。一双眼睛本该深沉锐利,令人生畏,偏偏笑起来时眼角皱起几道笑纹,显得格外亲切热情。

这位睿王爷笑着大步走上前来,“大殿下,安王殿下,你们先到了。小王来迟一步,还望赎罪。”

拓跋朔和安王都笑着和他招呼。

耶律鹄看到一脸扭曲的昌王,便问道:“这位就是延国昌王?呵呵,果然是龙姿凤表,相貌堂堂,小王久仰大名,幸会幸会!”

再看了一眼好奇的拓跋燕,耶律鹄笑道:“这位便是西戎的“草原之花”?果然是英姿飒爽,明艳动人。小王今日得见公主芳容,实乃三生有幸啊。”

耶律鹄对延戎两使团之间的紧张气氛视而不见,自顾自笑着说话,气氛竟然立刻松弛下来。

这时,昭云太子一身华服出现在显德殿前,看见三国使团都挤在甬道上,忙走了过来和三国的王爷公主见礼,韩珍看到拓跋燕一见昭云太子,顿时瞪大了眼睛,不由暗笑。

昭云太子说道:“三国使团竟然都已经到了,孤有失远迎,还望诸位不要见怪。宴席已在殿内布置妥当,还请诸位随孤前来。”说罢便引众人入殿。

韩珍一直注视着昭云太子,他的目光却未在韩珍身上停留片刻,韩珍跟着众人走入金碧辉煌的显德殿,心中暗暗松了口气,开始打量周围的布置。

作者有话要说:……惭愧得很,今天写得很少。

周四的时候,我一人在屋里刚写了几行,突然来了个朋友,径直走过来,看到我的电脑,说,你写小说啊,好厉害嘛!吓得我不行,说,没有没有!同时手忙脚乱地关文档。

后来,他坐在我的电脑前上网,我去干别的……

周五,屋里还是只有我一个,正在看东西,寻么着写点。这位几乎在相同的时间闪了进来,我起来做事,他坐下来一边上网一边和我聊天……

今天,我坐在电脑前想了半天,只写出两段话……=.=!!!

我没打算敷衍,可是一时半会儿只写了这一点~~

唉,大家随便看看吧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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恩,周日写了一点,补上来。

恩,还是没写完……=.=!!!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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