云成滚轴风成卷

美国。

芝加哥黑水镇一条弄堂里,黑的伸手不见五指,只有远处一盏路灯亮着昏黄的光,灯光照在路面的水坑上,倒映出一张白的蚀骨的脸。

“Nina。”她眼神饱含幽怨的看着那张脸,走近了,才发现那是她自己脸的倒影。

弄堂外,是一片乱葬岗,排列并不整齐的一些坟墓,大多只插了十字架,连墓碑都没有。Nina走到墓园的其中一座坟墓前,看着斜掉的十字架上挂着的项链,幽怨叹息,她想为这座墓清理一下杂草,却发现墓的顶上横放着一枝花。

“Nina。”一个略显空洞的声音从她身后传来,贴着她的头皮像针一样扎进耳朵,她霍然转过身,昏黄的路灯照亮身后女人半张似笑非笑的脸。

“吉拉?”

吉拉穿着一身肃穆黑色长裙,头发绾了个发髻,妆容肃穆,在银色的月光下,宛如从深海里一步一步走向岸边的人鱼女王。

她来到Nina祭奠的十字架前驻足,并深深的鞠了一躬,说:“不知不觉,离上一个审判日已经八年了。因为我做出的一个无法挽回的错误决定,包括你师哥在内,很多很多人都牺牲了。Nina,你恨我吗?”

“如果那天他不是为了保护我,他也不会死。炸弹爆炸的时候,他本来更靠近隐蔽点,但我没有动,我第一次执行任务,太紧张了,我的腿怎么都动不了,如果那时我跟紧他躲到掩体后面,他就不用冲出来,把我压在身下。”Nina缓缓跪在十字架前,用手指剥离十字架上挂着的吊坠上的污垢,这是他师哥的身份标示器。

“他是为了Destiny牺牲的,可惜现在的Destiny已经变成人类世界的毒瘤。”

“无论如何,牺牲都是崇高的。”银狐也从暗处缓缓走出来,她躲在吉拉身后,眨巴着大眼睛望着Nina,Nina一看到银狐,眼神就锐利起来,这二五仔,背着自己和沈沐联系,把自己精心布置的计划全盘打乱。

“十年一次的审判日,马上又要到了。”吉拉看向Nina和银狐。

审判日,仿佛一个诅咒,十年一劫,不论是Destiny、Fate、永生殿甚至是时序局,只要被‘审判’定为有罪,并在审判日之前公布的名单中有名字,那个人必定会在审判日当天死亡。

没有其他的刑罚,必定死亡。

“还有一年呢。”Nina说。

银狐问道:“审判究竟是谁?执行审判必定总有实体的人吧?”

“审判可怕的地方,就是在整个‘审判日’事件里,他是不存在的!明明大家都知道有一个人在幕后操纵,但谁也查不到任何蛛丝马迹,只用事件本身合理的走向去推,去引导,把每一个他公示审判的人,用各种方式处以极刑。”吉拉向银狐解释。

银狐笑了笑:“难道他有类似死亡笔记一类的东西?”

“未必没有,所以我们要控制步宴晨,如果不能控制她,就杀了她!”吉拉对Nina道。

“步宴晨和审判有什么关系吗?”

“我不知道,但显然,时序局认为她和审判有一定关系,要不然他们不会在这个女孩身上花那么多时间。审判,是时序局唯一忌惮的人!”吉拉转头看向Nina,让她带着银狐,尽快动身,去一趟新加坡。

“沈沐也在新加坡。”Nina提醒吉拉道。

吉拉微微点头:“我知道你怕沈沐会护着她,他以前不会对我隐瞒什么,但现在的他,的确和以前不一样了。”

“都是因为步宴晨的出现,我真的很后悔当时把她推荐给沈沐。”Nina站起身,对吉拉道。

“不管你的事,你也只是奉命行事罢了。”

“嗯。”

“金丽雅……”吉拉怔怔望着天空,似是在缅怀着什么,低下头在Nina耳边耳语了几句,Nina皱了皱眉头,但马上就露出会心的笑容。

“碰”一个披着斗篷的机械体顺着金属支架,重重砸到一间几乎废弃别墅的地下室里,机械体缓缓支撑起自己的身子,用蜘蛛似的八只足,爬进地下室中间,靠在破旧的沙发上,然后打开电视。

卫星电视画面里,是位于美国内华达州的火箭发射场,一枚‘量子’号核动力运载火箭巍峨伫立在发射架边上,这枚火箭体积非常大,搭载四个500顿级大推力航空发动机,由坤奈特公司定制,用来运载该公司旗下有史以来最大最重的卫星——Anya104号卫星。

它将是整个量子远地通讯系统最后,也是最关键的一颗卫星,有了这颗卫星,人类就能利用讯息折叠技术,用数千万光年外遥远星系的恒星为中继星,像数月前升空的量子讯息接收卫星群发射信号,利用量子讯息传递快于光速的原理,实现逆时空传输讯息的可能。

“10、9、8……”电视画面里,已经响起火箭点火倒计时,他本该端着红酒杯,怀着既紧张又兴奋的心情,双目凝视着电视画面,等待着火箭点火的那一刹那,只可惜现在不是人类机械体。

电视转播画面里,一闪而过这颗卫星总工程师温煦的身影。这个身影的出现,让葛士旗嘴角微微上扬。

“叮叮”从地底,响起通讯设备的呼叫声音,葛士旗用机械足按了一下沙发底下的按钮,他所坐的沙发就缓缓往下沉,沉入一个纯机械的结构,而那个机构伸出一个脑机接口,直接连在了他的脑机接口上。

一瞬间,他的意识仿佛被拉到了美国内华达州的沙漠里,他的眼前,就耸立着巍峨的火箭,而他的身边,站着穿着一身白大褂的温煦。

“我们的火箭终于要升空了。”温煦对葛士旗说,他一如既往地温润温柔,说话的声音沁人心脾。

“我们的卫星也在里面吧?”葛士旗花了整整五年的心血,铺就通往他心中最后天堂的路。但这个时刻真正到来的时候,他却莫名的感觉疲倦。

从时序局接下量子通讯卫星这个项目以来,他一直利用自己的机器人,包括温煦、AIMEI等很多混进人类群体的机械人,在每一支升空的火箭里,偷偷混进自己的大功率微波卫星。

这种大功率的微波卫星能像微波炉那样,利用太阳能,对地球关键地质进行加热,而这种加热会极大的加速地球变暖。

而此刻展现在他眼前的那枚火箭里,隐藏着他组网最后所需的三颗微波卫星!

“这三颗微波卫星升空后,地球整体气温会在三年内升高8度,满功率输出的话,5年之内,地球夏季温度就将完全不适宜人类生存,除非人类舍弃大部分器官,不然的话,等待他们的只有灭绝,提前灭绝。”温煦平淡的对葛士旗说。

“时序局怎么也不会想到,毁灭人类的装置,隐藏在他们自己的资产表里,他们一定以为是永生殿搞得鬼,哈哈哈,就让他们鹬蚌相争吧,就让他们狗咬狗,反正五年以后,他们都得死。”葛士旗哈哈大笑。

火箭在一片火光中,缓缓升空,温煦转身,看着AIMEI从身后向他们走来,把两只夜光杯递到温煦和葛士旗的手里。

“发射成功!”AIMEI把夜光杯中的美酒一饮而尽,举着空杯对葛士旗道:“从今天开始,人类的历史将进入倒计时。”

“的确值得庆祝。”葛士旗和温煦碰杯,两人都将杯子里的酒一饮而尽,眼中满是挥斥方遒的豪气,这个天地,不久之后,将属于无机生物,将属于像他们一样的机械生命,而他们才能真正的永垂不朽。

这才是真正的革命。和这样的永生相比,萧云霄所倡导的‘恒定量生命世界’显得那样的不稳定性,人性中的贪婪、嫉妒、邪恶怎么可能把‘恒定量’维持千秋万代?说不定只要几十年,地球又会被数量爆增的人类压榨得不堪重负。

有机生命体需要的能量,转换效率太低,这就是有机生命的原罪。

他关掉全息投影,温煦和AIMEI的身影逐渐消散,他重新打开一个全息投影的界面,里面出现一条讯息,是永生殿发来的。

“二号融合试验已经成功,和温昱联系,近期回岛。”

葛士旗看到这条讯息,机器身子僵硬了好一会儿。萧云霄让他回岛干什么?

法国尼斯市,时针扭曲的指向六点二十分。步宴晨跟着国庆日大游行的队伍,亦步亦趋的往前挪着步子。隐在沙丁鱼群般密集的狂欢人群里,她有些心神不宁,但又说不出为什么。

人们挥舞着象征法兰西的国旗,潮水一般从各条道路,汇聚向海边的滨海大道,观看一年一度的烟花表演。每个人脸上都洋溢着喜悦,步宴晨心中的不安却越来越重,她看到化装成小丑的女人,不断向人群中抛洒着蓝白红色的圆球,状貌有些疯癫;看到抱着大提琴盒子的长发男人,一直低着头,眼神涣散;看到高高的楼顶上,矗着一条条身影,和这片欢快祥和的景象格格不入。

“步宴晨。”她听到一个空灵的声音从她脑后传来,仿佛贴着她的头皮,像针一样直接扎到她的脑子里。

“沈沐!”步宴晨回头,在人群中看到一张熟悉到让她心悸的脸,永远压抑着的,沉重的眼睛,在璀璨的烟火下,闪着紫色的光华,绚烂而木讷。

她汹涌的人潮在她和沈沐身边逐渐虚无,他的眸子定格在步宴晨的脸上,然后递给她一把枪。

“杀了他。”沈沐把手枪按在步宴晨的手里,从身后抱着她,举起了她的手臂,黑洞洞的枪口,直直地指向向她跑来的一个男人。

“祁笑添……”

“杀了他。”沈沐的话在步宴晨的耳边生根发芽,以至于他像烟雾一般消散后,步宴晨依旧死死地握着枪,对准祁笑添的心脏。

祁笑添脸上的笑容逐渐凝固,他愣愣地看着步宴晨,不躲也不逃。

“碰!”一声枪响将整个世界震碎,祁笑添在她面前从心脏的位置开始龟裂,碎成片片琉璃,最后如花火湮灭在海岸的上空。步宴晨睁大了眼睛,眼睁睁看着他的身体消散于虚无,喉咙里发出悲怆的咆哮。

“啊!”她直挺挺的从**坐起,胸膛不断的起伏,好半天才平静下来。她环顾四周,发现原来刚才只是一个梦而已,一个很逼真的梦。

“祁笑添?”她往身边一看,发现祁笑添已经不在病**,昨天才做完手术,他上哪去了?

她走到窗边,稍稍拉开窗帘,看到住院部前中央花园的花坛旁,坐着轮椅的祁笑添正望着花坛里盛开的郁金香出神。

“郁金香好看吗?”步宴晨走到祁笑添身后,见他看着眼前的花有些入迷,问他道。

“很漂亮,很难想象那么污浊的泥土里,能生长出那么美丽的生命。”祁笑添笑了笑,说这个世界也不都是残酷的。

“它只是对你很残酷,是吧?”

祁笑添点了点头,说了句‘算是吧’。

“但是即便如此,我还是爱着它,不论要付出多大的代价,我都爱着它,它应该感觉到了吧,所以它把我带到了你的身边,第一次看到你,你只是站在那里,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地方,穿着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衣服,只是那天阳光很好,你披着阳光,便成了一张美到不可亵渎的神圣画面。”祁笑添温柔地看向步宴晨的脸。

步宴晨笑了,问他的嘴巴是不是被蜜蜂蛰了,怎么变得那么甜。

但是很快,步宴晨的笑容就收住了,她看着祁笑添,问他:“葛士旗所说的‘二号融合’,究竟是什么样的试验?试验在哪里进行?”

“你想去救宁霄鸿?”

步宴晨点了点头,说:“他变成现在这样,我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,而且我也答应过时序局,要抓萧云霄。”

祁笑添沉默了一会儿,对她说:“刚才沈沐来找过我,我知道的一切,都已经告诉他了,他让我不要告诉你。”

“沈沐来找过你?”步宴晨愣了一下,然后紧张地问:“什么时候?”

“你帮不上忙,让他去找萧云霄吧。”

“给我时间,给我地点。”

“他离开了两个小时,目的地香港。步宴晨,你还记得我曾经给你讲过的一个故事吗?”

“出云记?”步宴晨对这个故事印象最深。

祁笑添微微颔首,颇有些诧异她一下能想到这个故事。

“桃源岛,是真实存在的,我就来自那里。”

香港地下有一张看不见的网络,它通过极为古老的以物易物的方式,买卖和交易时序局里外流的,或者时序浪人典当的时间、空间等控制工具和设备,他们用手工作坊的方式把设备和工具初始化,然后经过一层又一层的贩卖渠道,经过无数手的交易,让设备的来源完全不可查。

这个网络,被称为‘暗网’。

淅淅沥沥的雨中,沈沐和唐靖尧戴着褐色的英式毡帽,压低帽檐进入一条似乎有着百年历史的弄堂里,整条弄堂只有一家店开门迎客,一个挂着‘雍和’招牌的当铺。

沈沐敲了三下门,停了一会儿,又敲了两下。

那家店的门楣突然翻了下来,然后从里面伸出一只多臂控制的摄像头,沈沐摘下帽子,让摄像头照他的脸。

“啪。”一声脆响,门的锁自动弹开,沈沐和唐靖尧往里走进黑漆漆的门廊,转身把门关上,里面原本一团漆黑,他们把门关上后,才亮起星星点点红光,隐约能照着他们往门廊里走。

走到底,又是一扇朱红色的铁门,不过铁门上有一个焊着铁丝的窗洞,他依旧敲了敲门,一张年轻的充满稚气的脸出现在窗洞后面。

“两位找谁?”

唐靖尧亮出时序局的证件,道:“我们找老鬼。”

“让他们进来吧。”年轻男人身后传来一个颇为苍老的声音,年轻男人听话的开了门,让开半个身子迎他们走了进去,里面别有洞天。

只见这个房间百来平方左右,装饰得古色古香,四周墙上都是熏黑的木架,木架上放着瓷器、玉器等古董,也卷着书画,中间有一个长方形的桌子,桌上放着一盒功夫茶的茶具,桌后坐着一个人,他披着斗篷,戴着恐怖的面具,还戴着手套,只留一撮山羊胡须露在面具下面。

“老鬼。”唐靖尧和沈沐把自己的外衣挂在门后面的衣服架子上。

那个被他叫做老鬼的人用夹具夹出两口茶碗,放在茶碟上,给他们倒了两杯茶,问道:“唐先生无事不登三宝殿,又给我带什么麻烦来了?”

老鬼说话有气无力,宛若患肾虚二期,听着上半截怕下半截咽气。

“萧云霄到香港了你知道吗?”唐靖尧拿起杯子一饮而尽,开门见山道。

老鬼微微一愣神,眼眸缓缓抬起,犀利的和唐靖尧对视。

“萧云霄是极其危险的时序浪人。”唐靖尧见老鬼竟然敢拿正眼和自己对视,嘴角微微一提,面无表情道。

老鬼似乎意识到自己失态,忙摆手道:“唐老大,你不会是怀疑我把萧云霄藏起来了吧?”

“你在香港、澳门那么多产业,那么多物业,也不都是你自己在打理吧,老鬼,我念在你年老昏聩,你现在马上派最得力的手下,一栋楼一栋楼的扫,我给你两个小时的时间,要是两个小时以后,我在你的地方找到萧云霄,别怪我事先没跟你打招呼。”唐靖尧自顾自的拿起老鬼的水壶,给自己倒水。

老鬼微微转头看了一眼沈沐,问:“这位是……”

“你不配问,下去布置吧。”唐靖尧不耐烦地朝老鬼摆了摆手。

老鬼颤颤巍巍地站起身,一步一回头地走到内堂,短短几步路,走完以后累到几乎虚脱,仿佛刚才那几步路比自己一生还漫长。

而他的内堂里,赫然放着一个巨大的灌满培养液的容器,容器里,各种管线维生系统连接着一具年轻的身体,一具用老鬼自己的DNA培养出来的,年轻的,毫无意识的身体。

老鬼走到这具身体前,端详着玻璃容器里面那张年轻的脸,缓缓摘下自己的面具,容器玻璃上,倒映出一张苍老到脸皮层峦叠嶂的脸。

“时序局……人类的命运?呵呵,如果我不存在了,这个世界还存在下去干什么呢?人类再存在几年还是几千年,又有什么意义呢?”老鬼抚摸着容器的玻璃,一脸陶醉地看着容器里面的年轻的脸,仿佛看到一望无际的天边的云,在云的那一端,是一百年前的自己。

他打开玻璃容器边的柜子,拿出抽屉里的枪,然而刚想转身走出去的时候,却发现唐靖尧正举着枪站在他的身后。

老鬼愣住了,稍一转念,便也抬起枪。

“卟。”一声带消音的枪响过后,老鬼的额头上多了一个黑漆漆的洞。唐靖尧垂下手,走上前踢了一脚尸体,自言自语道:“给你机会了,是你自己不珍惜,别怪我心狠手辣。”

沈沐走到他的身边,对他说刚才开门那个年轻人已经搞定了。

“你杀了他?”沈沐拨了拨老头的头,不满道。

“他拿枪对着我,我不开枪难道跳霹雳舞啊?快做事啊,杭锦珅。”唐靖尧把沈沐脸上的人皮面具揭掉,露出他的本来面目,竟是千面阎罗杭锦珅。

杭锦珅不情不愿地从外面拿进来一个手提箱,拿出脸部建模仪器,对准老鬼死去的脸,一通扫描,还提取了老鬼的指纹和血样。

“找到老鬼的请柬了吗?”杭锦珅采集老鬼身份信息的时候,正牌沈沐电话打到了唐靖尧的手机上,而此时他正在老鬼的家里翻箱倒柜。接到沈沐电话的时候他不耐烦的看了一眼死去的老鬼,有点后悔刚才下手太快。

“还没呢……你找到李风的请柬了?”唐靖尧没好气到。

“找到了,一张紫色的水晶卡片,在一个隐蔽的保险柜里。”

“紫色的水晶卡片……找到了!”唐靖尧挂断电话,然后催促着杭锦珅马上回去准备人皮面具,他和沈沐要赶在第二天早上九点之前,混进一艘邮轮——‘海上仙城’号。

据时序局的可靠消息,萧云霄已经完成二号融合试验,他将在明天一个极其特殊的场合,举办一场面向全球隐形富豪和权贵的发布会,推销自己的‘产品’,这场发布会萧云霄会亲自主持,为了自身的安全,他极有可能把发布会的地点,放在‘桃源岛’,传说中永生殿总部所在,一个虚无缥缈的,处于时间和空间夹缝地带的人工岛。

对时序局来说,这是一个能把永生殿一网打尽的,千载难逢的机会。

步宴晨带着锦衣和向世阳坐飞机直奔香港,步宴晨刚睡着一会儿,就被一阵细微但异常的抖动惊醒,最近一连串的事情让她精神高度紧张,警觉性提升了一大截……或者说是精神衰弱了一大截。

她醒来后环顾四周,发现机舱里如此的安静,大部分人都在睡觉,也有一些看书的,大家都尽可能的保持安静,不影响其他人休息,步宴晨一阵恍惚,细细品味着这份难得的宁静安心,放松了精神,刚想再闭上眼睛,突然又感觉到“咚咚”一阵震动。

这次的动静要比刚才的动静大一些,震醒了不少熟睡中的乘客,但他们中的绝大多数,都只翻了一个身继续睡,步宴晨原本也没有多在意,只当是飞机遇到了乱流,直到她看到空姐从飞机驾驶舱里出来,脸色凝重的从她身旁走过,她才感到有些蹊跷。

“飞机遇到了乱流,请大家系好安全带。”空姐回驾驶舱的时候,从每个乘客身旁走过,仔细的检查他们安全带有没有系好。

这时震感越来越强烈,步宴晨感到不对劲,透过舷窗向窗外望去,窗外黑漆漆的,她看到飞机的机翼在不停的上下摆动,机翼末梢的摆动幅度就像武侠片里刚从剑鞘里抽出来的宝剑,幅度之大让步宴晨不得不皱起了眉头。

而向更远处眺望的时候,她看到夜幕之中,好似有个什么巨大的东西矗立在天地之间,像西游记里被放大到极点的金箍棒,直把天捅了一个窟窿!

她揉了揉眼,以为是自己的幻觉或是机舱里什么东西的倒影,但看的越仔细,她便越心惊,她可以肯定这不是幻觉,飞机七点钟的方向的确有一个什么东西存在,一个圆柱形,高大的可怖的东西。

难道是飓风团?难道飞机航线没做规避吗?不可能,除非一个新的飓风团瞬间在飞机航线附近生成,要不然……她刚想到这里,突然感觉整个人被座椅推着,生生的拔高了几百米,然后整个飞机都倾斜起来,机身响起“吱嘎……吱嘎”金属扭曲的声音,那声音让人毛骨悚然。

“啊——”机舱里响起一阵惨叫声,步宴晨看的分明,那圆柱形的东西仿佛一个小型的黑洞,拥有无匹的吸引力,正把飞机死命往里拽!

“哄!”飞机马达响起了轰鸣声,声音震耳欲聋,步宴晨就坐在机翼边,看到飞机引擎因超转速运行,内部亮起了红色光芒。

“啊……救命!”

刚才还安静的连掉下根针都听的见的机舱,现在已经弥漫了一片哭喊和祈祷,步宴晨出奇的镇定,她看向另一边坐着的锦衣和向世阳,他们也镇定的有别于其他乘客,但也紧张的双手紧紧扶住座椅的把手,在这样的情况下,他们能做的唯有相信飞机驾驶员的技术,相信飞机引擎的动力能战胜那黑洞的引力。

终于,在飞机发动机顽强的嘶吼声中,机身逐渐再次平稳下来,然而,还没等乘客送一口气,硕大的飞机就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拽着往下拉,一时间所有的人四肢都飞向天花板,机舱内一片混乱,尖叫声整耳欲聋。

“飞机丧失动力了!”步宴晨一下意识到,但已经来不及了,她感觉到了飞机的倾斜,高度在不断下降,机舱里的乘客都已经慌了神,乱做一团。他往悬窗外望,飞机已经穿透云层,下面没有一点灯光,是海。

于此同时,他感觉到飞机在不断调整角度,他知道驾驶员试图在海面迫降。

“大家冷静,双手交叉搭住前一个座位靠背,把头低下,准备迎接冲击!”向世阳的声音从她身后传来,他大声的朝机舱里的人喊道。

“都快入冬了,还来?”宋玉凝临风坐在香港海事局大楼的楼顶,生无可恋的看着远方暗潮汹涌的海面,仰天长叹:“流年不利呀,已经第二十八个台风了,今年海龙王没纳妾?怒火中烧了?诶,苦了他奶奶我喽。”

朱飞陪着小心站在她身后给她扇扇子,一句话都不敢接,深怕宋玉凝自作主张把他送给海龙王当妾纳了。

“宋玉凝在哪呢?!”朱飞肩上的对讲机传来暴躁的声音,他一听就知道是局长找宋玉凝找不着,正发火呢。

“局长,宋队和我在楼顶观察天象。”朱飞战战兢兢的说。

“天象要你们观,还要卫星干什么?你们两个给我下来,三分钟之内看不到宋玉凝出现在会议室,我调你到天文台观一辈子天象!”

朱飞听完,委屈的对宋玉凝道:“宋队,我们下去吧,要不然我就要去守天文台了,话说为什么你不下去,倒霉的是我?”

宋玉凝懒洋洋的站起身,拍了拍裤子,对他道:“你下的指令比局长下的还好使,下面的人都听,那天文台就我去守喽。”

“这倒是……听说你刚进队就成功预测了多次海事灾害,不仅让局里的高层刮目相看,也让同事们心服口服……”

“少拍我马屁,我脾气臭着呢,讨厌我的人也很多。”

说完,她转身往楼道口走去,只是快下楼的时候,又回头深深的看了一眼天际尽头,如墙一般厚实的积云碾压着海面,朝着陆地滚滚而来,宋玉凝有些担心的皱了一下眉头。

‘滚轴云。’

她自小在海边长大,奇异的天象见的多了,但从未见过这么铺天盖海,绵延整条海际线的滚轴云。外婆曾说,云成滚轴风成卷,龙门大开淹五州,看来这次的二十八号台风,来势汹汹。

果然,接中央气象台消息,今年的二十八号台风山竹于太平洋东部形成,中心风力19级以上,中心最低气压960百帕,并且它的风力还在逐渐增大,影响范围也在逐渐扩大,预计今天夜里影响香港,届时会在沿海海面造成暴雨和五米高长浪。

局长在会议公布橙色预警,各海事处24小时值班待命。

“海上仙城号,这里是香港海事局,今晚二十八号台风将影响你船所在海域,请速速返航,收到请回复。”

海上仙城号邮轮灯火通明,航行在漆黑的海上,此时的海面已经不平静,下着磅礴大雨,汹涌的海浪拍打着船身,甚至从甲板呼啸而过。但巨大的游轮中庭内,一位位神秘富豪都带着银色面具,坐在自己专属的座位上,观看关于‘二号融合’试验的简介。

每一位神秘的富豪,都有一个专属的,全封闭的位置,用隐私玻璃隔开,老鬼也一样,他坐在自己第三排的位置上,数着现场总共有多少位置,计算着大约来参加这次发布会的富豪有多少人。

“197人,不知道萧云霄能从这世界最有钱有势的197人身上,榨取多少钱和资源。”

海上仙城号的驾驶舱里,船长站在一部临时安装的仪器前,不断调试着一台自制的磁偏角探测仪,双眼紧盯着绿色屏幕上现实的波状线条,全神贯注,以至于忽略了船身越来越剧烈的晃动。

“北纬24.09592度,东经141.70688度,磁偏角7°44'w。”他的身后站着一个男人,正是温煦的弟弟温昱。

他在一本厚厚的记录本上记录着,嘴里兴奋的呢喃自语:“7°44'w,快了,那扇门要开了……”

“嘭。”忽然,轮船驾驶室的门被一个穿着雨衣的人推开,风雨立马灌进驾驶舱,温昱急忙用身体挡住仪器,没好气的对进来的人吼道:“干什么?!”

“老板,海事局发来警告了!你给我们的坐标附近正在形成一个新的热带气旋,速度很快,我刚才去瞭望塔……”来人对温昱道。

“谁让你去的?”

“老板……”

“你现在想下船吗?可以,船尾有救生艇,你自己下去,但从今往后,别想再上我的船,滚!”温昱没好气地对他道。

“为什么我们一定要去那个地方,那里就是一片海,什么都没有。”

“那里有我要的一切,一切!”温昱打断他,不耐烦地甩手让其他人把他轰出去,并其中一个使了个颜色,让他把那人送到救生艇上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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